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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打出租车，跟司机师傅闲聊“网约车今年好做么？”“越来越不行了，平台抽的太多，顶多再做一年，再回去做工程了。”
在南京河西一个建筑工地上，工人们搬着材料一路聊，“顶多再干两年，两个娃在老家，不管不行。”
去理发店的时候，一直给我剪头发的理发师说：“你说疫情对我们这行没有影响？那是你不懂，我们这行不靠理发活，女士的那些附加项目才有利润，什么烫发染发养发，经济不好，她们该省就省了，我们这个店今年收入降三成，准备攒点钱回乌江自己开个店。”
南京房价第二贵的河西南，旁边有一大片保障房，是位于S3和2号线交汇处油坊桥站的莲花新城，50万租房客和拆迁户住在那里，号称南京的回龙观，人口总数可能赶上旁边的河西地区，南京大量的打工人口在这里租房子住，因为便宜，每个房间1000块钱，房东说这里的房客换的很快，大量的外地打工者到南京，先暂居于此，再离开这个地方，回老家或者搬到环境更好的地方去。
一路之隔的河西富人则不断买高这个河西这个区域的房价，从五年前的3万多到今天的6万多一平米，尽管负债累累，但他们还是怀揣梦想，不断做大负债，哪怕累一点，也想着再买一套河西房。
住在河西的大约有两类人，一类是城市的标准中产，似乎焦虑是他们生活的全部，孩子升学、赚钱还房贷，赚钱再买房；一类是企业主或高级打工者，他们有着更高级的焦虑，如何保持自己的竞争优势，不至于在这个黑天鹅频发的时代跌落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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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过另外的一个故事：
几年前，两个意大利的调查记者写了一本书，叫《“不死的中国人”》，说的是在意大利打工的中国人，这个群体很大，大概9个意大利人就有一个中国人，但大街上很少看到这些中国人，他们忙碌在工厂、农场、厨房的后厨，意大利人从来没有见过中国人的葬礼。
那些在意大利的中国人，他们有些人去世前，就会回到中国，叫落叶归根。所以意大利人对这个群体唯一的印象就是：神秘。他们总是群体出现，从来没有喜怒哀乐，每天就是干活挣钱，中国人的中餐馆或者超市，动不动就24小时营业，从来不度假也不买大件商品。
有个意大利人的农场雇佣了一批中国人做临时工，中国工人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甚至二十个小时都很正常，想着赶快赚钱回家，结果累脱水送医院。完事之后老板就规定：一天工作时长不能超过10个小时。
结果，意大利老板第二天发现所有中国工人都在打包回家，一问为啥，回答说我们都是来赚钱的，你一天只让我干10个小时，那我剩下的10个小时干什么呢？我又不是来度假的，我是来赚钱的！赚钱的！
意大利人形容这些中国人叫：蚂蚁。
我们常常把自己形容为蝼蚁，其实和蚂蚁是一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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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2年，美国出台《排华法案》，这是美国唯一一部针对某个族群的排斥或者歧视性的法案。
1943年二战期间，在罗斯福总统提议下美国国会颁布《迈诺森法案》，正式废除《排华法案》，排华法案存在了61年。
这件事情蹊跷的地方在于，美国本身是一个移民国家，多元化的移民是这个国家的立国之本，很多种族当时的地位并不比华人高。他们来到这个大陆，都是以自由民的身份生活，为什么偏偏出现一部专门排斥华人的法案呢。
而且当初排斥华人的不是主流白人，而是广大的劳工阶级，比如当时加利福尼亚劳工骑士团为代表的工人团体，原因在于当时来到美国的中国人大多都是孤身一人，为了生计，来到美国赚钱，赚到钱是要回到广东、福建老家去的，还是要落叶归根。
19世纪末在加州的中国人有3万之众，而妇女只有五六百人，这些妇女大多都是娼妓。带着只赚钱的目的来美国，这当然跟那些爱尔兰人、墨西哥人等其他族裔就完全不同，当其他族裔的工人为自己的权益去闹罢工的时候，只有华人继续在工厂工作，自然不容于那些阶级兄弟，所以最开始反对华人的是同为底层的其他族裔的劳动人民。
在前几任总统都反对的情况下，最后是什么促使主流白人颁布《排华法案》呢？
1876年美国参议院启动了一个调查，有一个参议员说：华人从来都没想过留在美国，他们对美国的选举制度莫不关系、也不想融入美国的主流文化，他们不在美国置业，当然也不会为美国纳税，他们赚完钱就会回去，因为4亿中国人花40美金4个星期就可以来到美国的西海岸。
参议员认为，到最后华人就会成为美国社会赶不走也留不住的一群人，有强大的竞争力的华人将抢走美国所有劳动者的工作岗位，他们会把美国两个阶级的矛盾再进一步撕裂成为两个族群的矛盾。
当美国变成泾渭分明的两个种族共同体，那是不可能有稳定的繁荣的，当所有的底层都是华人，美国不仅有阶级矛盾，还有种族矛盾、信仰矛盾、文化冲突。
《排华法案》，说到底是美国主流白人对中国文化的恐惧和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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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津大学著名人类学家项飚提到一个词叫“悬浮”。
什么是“悬浮”？它是这样一种状态：人人都忙着工作，忙着追向一个未来，与此同时，当下被悬空了，除了作为指向未来的工具，没有其他意义。努力工作并非因为喜欢这份工作，而往往是为了攒够钱，从而今后就再也不用干这份工作。
项飙注意到：“越富有的人，可能比低收入群体的焦虑还要严重；尤其中产阶级，似乎整天生活的主题就是焦虑”。当社会的不平等在加剧，巨大的焦虑和恐惧开始形成，人们争先恐后要“上车”：每一趟驶过的车，都是末班车。
出租车司机，建筑工人，理发师，等等，那么多劳动一线的人，他们都认为身体健康是以后考虑的事情，现在要赶紧赚钱。
在东莞，民工如“蜂鸟”般频繁跳槽，跳槽成为他们解决宿舍、车间工友矛盾，工作乏味疲惫等问题的唯一方式。在“赶快跳槽、赶快赚钱，积蓄尽量多的钱，以后不用再当民工”的思维下，极少有人直面问题，试图改变工友关系、工厂管理方式等现实状况。
在北京的五环外，大量的蚁族生活在充满隐患建筑物里，携家带口，背井离乡，他们最终要回去的，回到他们出发的地方。
项飚说，“悬浮”不是一个稳定的结构，它存在于特定的历史阶段。北京上海一线城市正在赶走的人，就是这一些“悬浮”于社会的人。
来源：象甲书店 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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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6 12:4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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