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省会城市在省内的存在感,济南和南京常常略显黯淡。 前段时间,十九届中央第一轮巡视整改进展情况陆续公布,多个城市被点名“引领带动作用不够”,其中就包括济南和南京。 面对成都、武汉等强势省会的崛起,南京的焦虑也不言而喻。2月18日,江苏省委机关报《新华日报》推出整版报道《从“你们南京”走向“我们南京”》,文中宣示,“我省积极支持南京提升省会城市功能和中心城市首位度”。 而提到南京的这一“痛处”,就不得不提到省内的另一城市苏州。在江苏省内部,有南京苏州“双子星”的说法。有人可能会问:为何省会南京的GDP远不及一个只是地级市的苏州呢?回答这些问题之前,先看一张图表。 从1978年改革开放至今,南京和苏州两地的GDP排名走势呈现出一种奇妙的负相关关系——你好我就差,你走高我就走低,你顶峰时就是我谷底时,你回落我就崛起……难道同在江苏省的这两座城市,真的是一对“零和”存在吗? 一、名义省会南京与“影子”省会苏州 在大众心目中,一省省会自然占尽全省优惠,独享各种优势政策。不可否认,这在大部分地区都是普遍现象。但是,却出现了相反的特例——江苏省。 在江苏民间,南京有几个戏谑性的外号,其中最典型的一个是“徽京”,含义不言而喻。同时,也有另一个说法是江苏省的实际省会其实是上海,苏州则是实际的影子省会。一些人认为,名义省会和影子省会,比较明确地描述了南京和苏州之前在江苏省内各自真实的身份。 对比江苏省主体功能区规划图与大约同时的安徽省主体功能区规划图,笔者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来源:《江苏省主体功能区规划(2011-2020年)》及《安徽省主体功能区规划》 在两省功能区的拼合图上,能很清楚的看到:在长江南岸,句容、溧水、高淳、金坛、溧阳设置的限制开发区域将南京最发达的已开发区域与镇江、常州的已开发区域完全隔开,而镇江向东直到苏州,大片的已开发区域直接与上海接在了一起。在长江北岸,也只有南京六合与扬州仪征的可开发区域之间有一个5-6公里宽的连接。 南京的地理位置处于江苏省的西南角,如此规划的结果等于将南京从江苏的经济版图中隔离出去。而与此同时,苏州直到镇江大片发达的已开发地区,南通到扬州连续的可开发地区,都直接与上海对接。 有趣的是,与江苏拥抱上海的格局类似,安徽的可开发地区分布,无论是马鞍山、芜湖、直到安庆一线,还是滁州、合肥、六安一线,连续的可开发地区都直接接到了邻省省会南京身上。 民间在谈论江苏省内部的“城市战争”时,吐槽南京的理由中总有一条:南京不带领省内城市发展,却总是辐射安徽,从而坐实了“徽京”的外号。某种意义上这个说法有其道理,但造成这一事实的,却正是江苏省自己的布局。 此外,还可以看另一个例子:80年代后期,国家开始大量设置县级市。相比传统的县,县级市在审批、财政独立等方面享有更多更大的权限,对于发展县域经济提供了强大助力。 彼时,苏州、无锡、常州全部的县都设置为县级市,苏中、苏北地区的地级市代管县多少也有县级市的设置,只有南京和连云港一个县级市都没有设置。这自然对南京代管地区的经济发展形成了巨大的影响。 如今南京的第一强区江宁区,正是在2000年江宁县被南京并区,同时被赋予了县级市的政策权限后,才开始经济腾飞的。而在此之前,始终求县级市而不得的江宁县,GDP在全省县及县级市中排名已经落到20名左右了。 在交通领域,苏北的铁路建设一向被省内外诟病。而到2008年,在关键的徐州铁路分局被从济南铁路局划归上海铁路局后,苏北大规模的铁路建设终于全面开展。在2008年和2009年,现在已建成和在建的主要铁路线、高铁线全面启动规划和推进。 在地图上看这些铁路的布局时,却可以看到这样的形状:苏北铁路网两条南下过江的接口,一条连淮扬镇铁路线近距离从南京身边掠过,在镇江链接沪宁铁路通往苏州、上海,另一条沪通铁路实际上并未从南通直接过江通往上海,而是在张家港过江,通过苏州的张家港、常熟、太仓后通向上海。 图片来源:上海铁路局“十三五”铁路网规划示意图 江苏省构建的苏北铁路网,直接绕过了省会南京,而汇聚在苏州,再导向上海。这实际上正是彼时江苏名义省会和影子省会实际身份的真实体现。 这样,许多发生在江苏省身上独有的怪事就可以理解了。比如原本中国四大银行只在直辖市、省会和副省级的计划单列市设置省级分行,只有江苏省在设于南京的江苏分行之外,还在地级市苏州设置了省级的苏州分行。全国只此一例,别无分号。 再如,设在省会南京的省属国企税收不进入省会财政收入,而是由省直接征收…… 这个局面,其实在苏南模式开展的同时就已经形成。苏南模式一方面是借助上海的资源辐射实现县域工业化,另一方面也融入上海的产业结构,承接上海产业链下游的工业部分。而新苏南模式更是与浦东大开发相对接,吸引进入上海的国际资本以上海总部、苏州工厂的模式落地。换言之,就是一切围绕上海配套。 苏锡常地区(特别是苏州)因为与上海的地理、人文密切无间的关系,选择这样的发展路径相当正确。但问题在于,当苏锡常的发展成为集中江苏省一切优势资源的全省战略,并成为路径依赖后,就形成了牺牲全省供给为上海做配套的苏南地区的局面。排除在这个格局之外的南京,虽然顶着省会的名头,被“边缘化”也就不难理解了。 然而在这一格局下,却埋藏着难以解决的结构性问题。 根据长期以来的经验,上海对外的经济辐射到无锡基本已经被吸收殆尽,常州市区成为上海辐射最末的影响区。这导致了苏南三市的GDP以苏州、无锡、常州的顺序,依照与上海的距离依次递减。常州尚且吸收乏力,镇江、扬州即使努力向东发展,试图更加接近上海以接受上海的经济辐射,但事实上什么也接不到。而到广大的苏北地区,形势更加严峻。 另一方面,因为江苏省在与上海的长期融合中占据的是产业链下游的加工位置,就造成了畸高的GDP之下全省财政收入、居民收入不成比例的低下,尤其是苏中苏北地区。 以2017年为例,江苏的GDP为广东的95.57%,但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只有广东的72.22%。同时,江苏的GDP是浙江的165.93%,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却只有浙江的140.81%。 至于居民收入,只要对比一下同在长三角的浙江就一目了然。 以江苏盐城和浙江嘉兴为例,前者GDP虽有5000多亿,但在居民可支配收入和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上,却不敌GDP只有4000多亿的浙江嘉兴,这一现象值得人们深思。 二、地缘关系决定了南京的地位会高于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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